逆风而行
流浪汉千X天文学家凯
“叔叔，宇宙的背面是什么？”
“大概是我的故乡。”
“那叔叔是个外星人吗？”
“也许吧。”
灿若银河的星空下，一个小男孩坐在男子的肩上，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们一路走着，走着，消失在路的尽头。
—— 20年后——
“狮子座流星雨，被称为流星雨之王，是与周期大约33年的坦普尔·塔特尔彗星相连的一个流星雨。在每年的11月14至21日左右出现。一般来说，流星的数目大约为每小时10至15颗，但平均每33至34年狮子座流星雨会出现一次高峰期，流星数目可超过每小时数千颗……”
王俊凯一边心不在焉翻着手上关于狮子座流星雨的资料，一边嚼着口香糖。远处的高原大山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在暖暖的冬日阳光里，显得异常迷人。
今天是王俊凯随科考队来到西藏高原的第3天，他们来西藏的目的是为了观测33年一遇的天文奇观狮子座流星暴。
刚开始上山的时候王俊凯的高原反应非常明显，和队里的其他成员一样，他曾一度头痛失眠，吃不下饭。然而他毕竟年轻，平时又勤于锻炼，倒是很快适应了这高原环境。
王俊凯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阿里的一个无人区，两天前他们在这里找到一个观测狮子座流星暴的绝佳地点。于是勤劳的男人们开始安寨扎营，准备和该死的高原反应一直斗争到观测结束。
11月17日凌晨是大家预估的流星暴光临地球的时间，科考队万事俱备，头天夜里从入夜就开始蹲守在天文望远镜前，一直到启明星升起。然而兴致勃勃的队友们却失望了，一整夜的等待却迟迟没有等来他们心中期盼已久的流星暴。
由于预估的失误，队友们无一例外都在补眠，王俊凯睡不着觉，索性到帐篷外晒晒太阳。手机里的单机游戏一路上早被王俊凯玩儿个通关，想玩网络游戏这里又没有信号，百无聊奈的王俊凯只好把队里的天文杂志翻了一遍又一遍。
实在是太无聊了，王俊凯决定出去走走。
他走进帐篷写了张自己出去转转的便利贴顺手贴在队长睡袋旁的旅行包上，往脖子上挂了架单反就出门了。
王俊凯胡乱往前走着，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特别的舒服。虽然11月是西藏的旅游淡季，但雪域高原的冬季魅力依然不可小觑。王俊凯一路走一路拍着迷人的风景，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早有准备的王俊凯在来藏前下了一个离线地图包，就指着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然而当他打开地图APP时，他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在这鸟不拉屎的无人之地，离线地图神马的果然没有什么卵用。
手机的信号格是一个鲜红的叉，打电话求救什么的基本不可能。发个求助帖？呵呵，更是天方夜谭。
落日的余晖似乎还留恋着这片圣洁的大地，夜，很快就要来了。
路痴王俊凯终于在此刻承认自己的智商很捉急，他一边凭着直觉往公路的方向走着，一边祈祷队友们能在晚餐时发现他不见了出来找他。
西藏的11月昼夜温差还是蛮大的，王俊凯出来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内搭衬衫，如果晚上回不去的话，王俊凯估计自己会被冻死。
就这样走了一个钟头，就在王俊凯快绝望时，他远远地看见了一片湖，湖边搭着一顶帐篷。
王俊凯撒开腿往帐篷方向跑了过去，仿佛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当王俊凯喘着气达到帐篷时，正好帐篷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王俊凯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帅小伙心里暗暗有些不爽，现在的小伙子都吃了激素似的疯了往上长。王俊凯童年的梦想是身高长到一米八，然而梦想就只能是梦想，他长到25岁，身高停留在了一米七九，最终还是差了一厘米。
虽然略有不满，但王俊凯还是对着少年礼貌道：“你好，我是一名天文工作者，下午乱转时不下心迷了路。现在天快黑了，可以借宿一晚吗？”
“当然没问题，请进来吧。只是帐篷有点小，你不要介意。”刚完成变声的独特嗓音从少年的口中传出。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王俊凯一边说道一边弯腰走进了帐篷，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看到他时眼里闪过的震惊。
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帐篷，容纳两个人说实话有些勉强。王俊凯坐在一个软垫上，看着少年弯下腰从背包里掏食物。
“我叫王俊凯，你可以叫我凯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转过身把找到的压缩饼干和水递给王俊凯，回答道：“已经十八了，易烊千玺。”
王俊凯接过水和饼干，道了声谢就开始狂吃起来，走了一下午，体力耗费太多了。
易烊千玺看着王俊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着急吃相，笑着道：“凯哥么？吃慢点，压缩饼干吃急了容易噎着。”
王俊凯打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含糊不清的说：“厄，让你这小屁孩看笑话了，实在太饿了。”
“我十八了，叫我千玺吧。”易烊千玺重复道。
“好吧，千玺。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上学么？”王俊凯一边嚼着嘴里的压缩饼干一边问。
易烊千玺笑了笑，“早就不上学了，我就是个流浪汉。”
“所以你的目的地是诗和远方？”王俊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易烊千玺沉默了良久，缓缓道：“不，是死亡。”
王俊凯瞬间愣住了，这孩子是想不开要自杀？于是他放下手里的饼干和矿泉水，走到易烊千玺身边握住了易烊千玺的手，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给哥说说，千万别寻死啊。”
“啊？你想什么呢？”易烊千玺一脸诧异，“我活得好好的，为啥要寻死？我刚刚的意思是我会一直流浪，流浪到死亡。”
王俊凯一脸懵逼，表示现在的青少年他不是很懂。
不知不觉中，天完全黑了下来。易烊千玺听说王俊凯要去外边观测流星暴，找了一件自己比较小点的羽绒服给王俊凯披上。
王俊凯身边虽然没有观测流星暴的专业仪器，但他还是不想错过这场33年一遇的天文奇观。夜里的气温降得厉害，王俊凯呆在外面单靠羽绒服扛着冷得直哆嗦。他现在特别想念基地里温暖而厚实的军大衣，队友们该担心他了吧。
易烊千玺把睡袋挪到帐篷口，然后对着蹲在湖边的王俊凯喊道：“凯哥，到这边来等吧，湖边太冷了。”
王俊凯闻言跑了过去，看了看易烊千玺手里的睡袋表示很不解。易烊千玺把睡袋平铺到地上，邀请王俊凯坐下，又从帐篷里拿出一床毛毯。
两个人靠着帐篷坐在睡袋上，身上搭着同一条被子。漆黑的夜空里缀满了星星，月亮没有出来，面前的大湖一片平静。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里人总是会有一股倾诉的欲望，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你这么小为什么不读书呢，你爸妈都不管你吗？”王俊凯对于这个问题还是充满了担忧和好奇。
“没有爸妈。”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
王俊凯显然没想到触到了少年的伤心事，他连忙安慰到：“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小时候也算是没有‘爸妈’吧，在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只有街角的一个叔叔每天陪我一起玩……”
在王俊凯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由于工作忙把他丢到小镇上奶奶家。小镇上的小男孩们觉得王俊凯长得白白嫩嫩像个小女孩儿又不爱说话，都不愿意和他玩。而女孩子们爱玩的芭比娃娃王俊凯又没有兴趣，所以久而久之，王俊凯就更加孤独了。
后来的某一天，小镇的街角搬来了一个很帅很帅的叔叔，他口袋里总是装满了星星形状的各色糖果。叔叔经常带着满口袋的糖果到幼稚园里来做义工，叔叔渐渐发现了王俊凯的孤僻和不合群，于是叔叔和小屁孩儿的友谊就这样产生了。
叔叔是个天文爱好者，他经常晚上带着王俊凯到山谷里去看星星。凉凉的夏夜里他们躺在草地上，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王俊凯从五岁长到了七岁，叔叔教会了王俊凯认北斗七星，仙后座大星云，牛郎星，织女星…
然而有一天，叔叔送了王俊凯满满一玻璃罐的星星糖果跟王俊凯告别。王俊凯问叔叔为什么要搬走，叔叔告诉他他要搬到星星更多的地方去生活。
直到很多年后，王俊凯才知道叔叔搬走的真正原因是领居们都觉得他是个妖怪，因为他在小镇生活的三年一点都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了。当时的王俊凯太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后来回想起来觉得应该是心态年轻的人不容易老吧。
“…说起来，我当年真的好喜欢叔叔啊。那时候做梦都想着自己要真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嫁给叔叔了。”王俊凯满脸微笑回忆道。
易烊千玺听着王俊凯的回忆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缓缓道：“所以你学天文，也是因为受他影响吗？”
“是啊，叔叔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了。我一直想着他这么热爱天文，我一定要在天文方面研究出一定的成绩，如果叔叔在天文杂志上看到我的名字，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一面。”王俊凯单手托着腮想象着。
“他早就不喜欢天文了。”易烊千玺沉着声音说。
王俊凯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望着易烊千玺，“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他？”
易烊千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了一下被子解释说：“我猜的，都20年过去了，谁会那么长情喜欢一样东西，只有你这么傻才较真吧。”
气氛一时有点僵，两个人都静默着不再说话。
时间来到了夜里的十一点，流星的半个影子都没看见。王俊凯怕易烊千玺太困了要睡觉，于是推了推旁边对着星空发呆的人。
“要不你把睡袋拿进去睡觉吧，给我留条毯子就行。”
“不用，我也想看看这场流星雨，好多年都没看过了。”
“喂，小屁孩！”王俊凯好笑道，“你才多大呀都好多年没见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爱装老成？”
易烊千玺笑了笑，没有回答。
冬日的夜越发冷寂，两个身影越靠越近，紧紧靠在了一起。王俊凯想到了多年前的夏夜里，他和叔叔也是这样紧紧靠在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
“快看！”易烊千玺的声音打断了王俊凯的回忆，王俊凯抬头望向星空，一颗120度超长火流星从他们的头顶划过。王俊凯激动得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打开记事本准备做记录。
11月18日晚23:35分，星等：-2，猎户座西南，飞向东面，速度较慢，有余迹，呈黄色，持续4秒。
流星确实很美，但是王俊凯显然没有忘记一个天文工作者的职业本能。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流星越来越多，不时地有耀眼的火流星划过天际，王俊凯几乎快记录不过来。
“12: 23分，星等：-3，天鹅座西北，飞向东南，速度快，呈橘色，持续5秒。”易烊千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俊凯没有想到易烊千玺居然也懂天文，他一时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记录！”
19日凌晨1点半到2点之间，流星雨达到了一个高潮，几乎每一秒钟都有流星从天空的各个方向射出，东、南、西、北，随处望去，随处都可以有所收获。有拖着长长轨迹的，也有一闪而没的，有明亮如月的，也有隐约可见的，有橘红色的、青色的、黄色的、甚至还有绿色的。王俊凯再也来不及记录，他惊叹一声，把手机丢在了一旁，激动得握住了易烊千玺的手。
易烊千玺再也无暇顾及那漫天的流星，他紧紧注视着那双握住他的手，仿佛看到了从前。他看到五岁的王俊凯，也看到了王俊凯口里的那个叔叔，大手牵着小手在清凉的夜里逆着风奔跑，多么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一直到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夜空，33年一遇的狮子座流星暴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易烊千玺就把王俊凯送回了科考队，临走前王俊凯拉着易烊千玺拍了一张合照，用以纪念自己的西藏迷路奇遇。
本来王俊凯想找易烊千玺要个联系方式的，因为昨晚他发现易烊千玺对天文知识好像懂很多的样子，王俊凯向来喜欢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易烊千玺委婉拒绝了他，流浪汉从来都只讲缘份二字。
科考工作结束后王俊凯回到北京，某次整理资料时发现了一本儿时的日记。王俊凯打开日记，里面掉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五岁的自己和当年的叔叔。
王俊凯看着照片上的叔叔觉得越看越眼熟，记忆里叔叔的样子很模糊了，现在仔细回忆起来，王俊凯发现叔叔和西藏遇到的那个叫易烊千玺的少年似乎很像。
王俊凯翻出之前和少年的合照又仔细对比了一番，发现两个人除了年纪不一样以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王俊凯想起在西藏和那个少年告别时，少年对他说：
曲终未必人散，有缘自会相逢。
冬日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屋子，王俊凯握住照片笑出声来。
如果王俊凯仔细翻一翻那本老旧的记事本，他会发现一条自己童年时写下的稚语：
叔叔说，宇宙的背面是他的故乡。
或许王俊凯很多很多年后才会发现易烊千玺善意的谎言，因为谎言总比真相容易接受得多。
易烊千玺来自镜像宇宙，它的时间轴是由死而生。
即使我们在对的时间相遇，即使我们彼此吸引，但我也不能拥有爱的能力。
这感觉就像逆风而行，会难受，连呼吸也会痛。
评论(7)